【忘羡】Unbreakable (5)
- 双程序员
- 好吧其实是计算机科学系博士叽X大四羡
- 具体研究方向：叽：人工智能，羡：信息安全
- 一岁年龄差微年上
本章bgm（个人觉得效果加成明显，不嫌麻烦的话点一下吧）：A drop in the ocean
题记：
A drop in the ocean, a change in the weather, I was praying that you and me might end up together.
—— A drop in the ocean, Ron Pope
凌晨两点四十八，又开始下雪了。零下十度的天气，雪一沾地就堆积起来，不一会就为静谧的街道撒了一层糖霜。
魏无羡站在公寓大门的廊下，不自觉地伸手进口袋，摸到那盒烟。扒拉了一会又两手空空地出来，对面前的蓝忘机道：“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蓝忘机凝视着魏无羡，目光最后落在了他深厚的黑眼圈上。他知道魏无羡最近都没怎么睡，明天就是正式开庭的日子了，他知道魏无羡今晚也不会睡，但他还是颔首道：“嗯，晚安。”
魏无羡目视着蓝忘机的背影离开，这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的火光明灭，他盯着微光的烟头发呆。
地上忽然多了一个影子，他悚然抬头，发现了折而复返的蓝忘机。第一反应居然是把夹着烟的手背到身后，这才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怎么回来了？”
蓝忘机把一个手机递过来：“你的手机。”
“哦对，”魏无羡背在身后的手松了，香烟自然下落，落在雪里，被他一脚踩进积雪里，“差点忘了。”他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借蓝忘机的口袋放手机的来着。
魏无羡接过手机，跺了跺脚，试图抖掉身上的寒气，笑着道：“那我上楼了哦，下雪了，开车小心点。”
蓝忘机依旧“嗯”了一声，转身欲走，却又转回来，道：“我微信会在线。”
魏无羡笑了出来：“你怎么回事，怕我睡不着吗？”他忽然直视着蓝忘机的眼睛，道：“我睡得着的，你信不信？”
蓝忘机道：“我信。”
魏无羡摇头道：“你心里是不信的。但是我真的睡得着。”
“蓝湛，”他开口叫了他小时候的小名，“我败诉也没关系的。”
雪下大了，在廊灯昏黄的灯光下，松一阵紧一阵，纷乱了人的双眼。
魏无羡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站在灯下有点发亮，他说：“我要是去坐牢，你会来看我的。对吧？”
他将视线从蓝忘机浅淡的瞳仁上剥离，投向大雪迷茫的远处：“我原本想着，那样去坐牢的话，我以前的朋友会怎么想。江澄会怎么想？他会觉得自己的父母为了这样的犯人而死，死得太不值吗？温宁该怎么和他爸妈解释？他是我最后一个搬走的室友。是他爸妈逼他搬的。搬家那天他还和他爸妈吵架，他那样的人，平时重话也不会说一句，居然也会跟他爸妈吵架。他为了我和他爸妈吵架！你敢信吗？他说我不是坏人，我没有犯错，我也不会连累他的。要是我去坐牢了，他爸妈该怎么说他呢，他们不会让他来探监的。要是我去坐牢了，我从今往后就真的永远只是一个人了。这么想着，突然就很害怕。”
魏无羡叹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散着一团白雾：“我把我的朋友都赶走了。我说我喜欢一个人生活，独来独往有种安全感，我再也不会连累别人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可是想到我去坐牢，没有人会来探监，等到终于刑满释放了，从那个大门里出来，没有人来接我。这样一想，突然就害怕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会来看我的，对吧？蓝湛，就算我被判有罪，你也会来看我的。”
他重新凝望着蓝忘机的双眸，微微地笑着，“所以坐牢也没关系。知道有人会来看我的话，坐牢也没关系。”
“十年，二十年。就算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老了，会有人在门口接我的话，就没关系。”
他这样说着，终于转身，朝后挥了挥手，道：“回去睡了，晚安。”
一个人的体重骤然降落在背上，魏无羡浑身一僵，他已处在蓝忘机的怀抱中。蓝忘机从背后环住他，从身后传来了清清冷冷的好闻的香味。
蓝忘机低头，把下巴轻轻点在魏无羡的肩上，低声道：“晚安。”
魏无羡微微张大了眼睛，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背后的人已渐渐远去。他就在原地怔怔地站了许久，直到背上沾染的体温完全消散，他才低头，嘴角微微地勾着，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晚安，蓝湛。”
法院开庭的前一晚，魏无羡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酒吧的墙壁被漆成了浅绿色，各种灯光折射来去，终于落到眼中时，显得分外迷蒙。酒杯里的鸡尾酒浸没了薄荷叶，不断地冒着好看的泡泡。魏无羡端起杯来，仰头喝酒。蓝忘机的目光落在魏无羡的上下跳动的喉结上，他伸手卡了一下杯子，道：“慢些喝。”
魏无羡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有迷蒙的水汽。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没关系的，我酒量好得很。”
蓝忘机不置可否，却还是拿下了杯子。魏无羡笑了一下，“Stubborn”， 他道，“你这样，酒也不喝，还不让人喝酒，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哦？”说着说着，他头一歪，靠到了蓝忘机肩上，闭上了眼睛。
“刚刚那个记者的问题……”魏无羡说。
“不必理会。”蓝忘机道。
法院宣布他们胜诉，他们一走出门，就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魏先生，您针对X公司的披露是个人行为还是……”
“身为X公司当时的员工，是什么使您选择了向媒体披露而不是向公司上级汇报？”
“对于您养父母的事故有什么看法？有后悔向媒体公布X公司的违法行为吗？”
“魏先生……”
魏无羡把头靠在蓝忘机肩上，眼前似乎还闪烁着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闪光灯，他道：“他们问我后不后悔。”
蓝忘机依旧道：“不必理会。”
魏无羡道：“可是我后悔。”
他忽然笑了出来，“我去我怎么回事，赢了官司明明应该开心……”
他把头抬起来，避开蓝忘机的视线，转向了另一边。他眨了下眼睛，一滴泪从蓝忘机看不见的方向滑落。
他若无其事地擦掉了。
他转回头来，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点高兴过头了。”他重新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噬着酒液，酒精和薄荷刺激着他跳动的神经。
“没关系，”蓝忘机道，“可以哭。”
魏无羡略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他：“噫，瞧你这话说的，你是偶像剧男主吗？”他哈哈大笑着挥了挥手，“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肯定找的到女朋友，我放心了。蓝博基尼同学。”
笑着笑着，他就不笑了，他往后靠在皮质的椅背上，头仰得高高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进鬓角。
“我后悔的。”魏无羡道，“我真的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绝不会这样。”
他的视线落在酒吧装潢精致的天花板上：“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也想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做一个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英雄。但是我不是。11月5 号是江澄的生日，我们商量好一起去上海迪士尼，和叔叔阿姨还有老姐一起。上个暑假我和江澄他们去了奥兰多的迪士尼，江澄嫌弃得要死，说那是小孩喜欢的玩意，我们几个大龄单身男钓丝组团去坐旋转木马这像话吗？我说这有什么，虽然你长得丑，但不妨碍你内心住着一个公主。”
魏无羡又开始笑了，“靠！江澄要来踹我，被我绊了一个狗吃屎，他真的是个动不动就生气的傻狗。”
“结果老姐看到我们的照片说她也想去，说等我们回国了全家人一起去上海迪士尼。我当场就表示拒绝。金子轩这个人我去，唉算了背后不说人坏话。但是老姐说通了叔叔阿姨，定好了江澄生日的时候一起去，我也没有办法。江澄说和金子轩一起看米老鼠他选择死亡，我说这不行，把我的Switch还我先，然后上吊跳楼安眠药你随便……”
“蓝湛啊，”魏无羡道，“我想去上海迪士尼。和叔叔阿姨还有老姐一起，站在江澄背后踢他屁股，然后嘲笑他穿得土。”
蓝忘机俯下身来，环住了魏无羡的腰。魏无羡把头整个埋进蓝忘机的胸膛，那好闻的清清冷冷的香环绕着他，他的眼泪打湿了他的毛衣。
他喝醉了，像一个小孩一样哭着。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学长，”魏无羡的声音埋在蓝忘机的怀抱里，听起来闷闷的，“你不会走的，对吗？”
他像一个小孩一样拽着他的袖子，胆战心惊地，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魏婴，我……”蓝忘机张开嘴，有一句深埋了十几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其实……”
魏无羡从他的胸膛中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怎么？”
“无事，”蓝忘机移开了视线，终于还是换成了另外一句，“我不会离开你。”
仿佛在懊悔着什么，从来不多话的蓝忘机对着脸颊晕红醉眼朦胧的魏无羡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会离开你。”
“不会离开你。”
“不会离开你的。”
魏无羡喝醉了，他像一个小孩一样傻兮兮地笑着。
